被嫌棄的混元逆時寶鑒十分委屈,它努力的憋著勁，整個寶鑒都開始顫抖起來，就像正在憋大招似的。

寶鑒抖得太厲害,渺渺的註意力又回到了寶鑒上，有些防備的看著它,“你這是在做什麽？”

“我……”寶鑒努力的憋了口氣,“我可以的！”

“？”渺渺看了一眼寶鑒的鏡面，不由得笑了笑——這寶鑒還真就這麽拼,竟然真顯露了白徵羽的身影。只看他站在一個小村子的村口，面容沈默,眉頭微蹙，臉色有些蒼白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
“這是哪兒？聖靈村？”渺渺仔細看著他背後的風景,發現背後的村莊風格雖然與聖靈村完全不同，但是地形輪廓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相似之處。

寶鑒沒有回應，似乎是用盡了力氣,鏡面忽然就暗了。

渺渺拍了拍它,“醒醒。”

寶鑒：“累了。”

“先指路，一會兒讓你休息。”渺渺無情的看著它。

它在人家寶庫裏安安穩穩地躺了千萬年,那些大家族啟用它的時候，哪次不是鄭重其事,恨不得算準了日子焚香沐浴,怎料到了這個姑娘手裏,又是被燒得裂開又是被逼迫幹一些不屬於它業務範圍的事情,用完以後還要被拍醒，實在是讓它十分委屈。

但是在渺渺面前，委屈沒用,她的火之力已經恢覆，原來那個護著它的狐貍小子又不知道去了哪兒，這個姑娘只要耐心好一點，稍微動動手就能再次讓它裂開。

混元逆時寶鑒識相的打起精神來，十分狗腿的說，“是的，正是一萬年前的聖靈村，一萬年前這裏還不是羊族的村落，而是……妖靈族。”

妖靈族。

渺渺心中一顫，想到了魔尊白望山。

之前玄武老先生提過，魔尊白望山便是妖靈一族……渺渺心中狂跳，若是萬年前她便將魔尊斬殺，那麽自己的母親是不是就不會死？朱雀族是不是就不必遭受百年前的大劫難？

渺渺立刻問逆時寶鑒，“現在是萬年前，也就是過去，若是我改變了過去，會怎麽樣。”

“你承受不了。”逆時寶鑒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，“你也改變不了什麽，至少是灰飛煙滅，只死你一個都是輕的。”

果然如此。

渺渺沈默了半晌，深吸一口氣，“好的，帶路吧。”

“你使喚我是真的很順手啊。”寶鑒飛快抱怨了一句，卻還是在鏡面上顯示出了路徑，速度比它抱怨的速度還快些，求生欲極強。

渺渺滿意的拍了拍它的鏡框，朝著白徵羽所在的地方飛去。

白棲玉拼死一搏，啟用逆時寶鑒，一是為了逃跑，二是為了讓時空扭曲之力將渺渺眾人害死，卻沒想到一不小心，將這麽多人都拉進了這個世界。

渺渺問了混元逆時寶鑒，白棲玉為了逃命，竟然主動切斷了和寶鑒的聯系，這樣寶鑒才能在渺渺的手上派上用場。

白棲玉……他究竟是為了什麽？

為什麽要收集火之力？

阿九為什麽要殺白棲玉？

真的是因為看到自己被欺負忍不住嗎？

渺渺皺著眉頭前往聖靈村口，果然在不遠處看到了一襲白衣。

聖靈村與之前的樣子截然不同，看起來甚至比後世的聖靈村更加繁榮漂亮，靈力充沛，精致的小屋子，靈力化成的小玩意兒，還有各類靈寵在村子裏跑來跑去，除此之外，還有很多長相十分漂亮的少年少女，他們皆是黑發黑眸，眸中有漂亮的金色，如太陽一般燦爛耀眼，在他們的臉上綻放。

而白徵羽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這座村子，身影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……落寞。

他就像是個孤獨的紙片，一陣風來都會被吹走似的。

渺渺無來由的心中一緊，卻又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覺得有些難受，她靜靜地在白徵羽的身後站了一會兒，身子保持著透明，過了一會兒，卻見白徵羽緩緩回過身，對上了她的目光，臉上緩緩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來。

“你來了。”白徵羽輕聲說。

渺渺這才發現，他們這些跨越時間而來的人之間，不管變成什麽樣子，都是可以看到對方的，渺渺緩緩上前，站在他身邊，輕聲問，“你在看什麽。”

看得這樣傷感。

“看這些妖靈族。”白徵羽的聲音中帶著微微的冷意，渺渺擡眸看著他，見他面色如常，似乎並沒有什麽異樣的情緒。

“原來他們以前住在這裏。”渺渺看著那些鬧哄哄的孩子們，不由得臉上露出笑容來，“現在他們不知道去了哪裏。”

“死了。”白徵羽說。

渺渺心中一滯。

“只剩白望山了。”白徵羽說完，轉身欲走，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個帶著怒意和殺氣的吼聲，聲音十分冰冷，卻又帶著些還未長大的稚嫩，“滾！你們都滾！”

渺渺感覺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。

白徵羽動作一僵，瞬間反應過來，捉住渺渺的手臂，條件反射一般的想要拉她走，可渺渺卻像是一塊石頭似的，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，眼眸定定的看著不遠處的那個……少年。

他帶著兜帽，輪廓纖瘦，身材高挑，像是一根竹竿似的，風一吹就能倒。

但是他又像松柏一樣堅韌，護著手中的柴火，任周圍的少年們如何去搶，他都紅著眼抱著那些柴火不放，手上磨出了血，臉上被人踹出了鞋印，他也一點也不松手指。

他猛然擡起頭，仿佛註意到什麽似的，往渺渺這邊看了一眼，黑眸中有銀絲閃過，像是一縷妖異的煙霧。

渺渺渾身上下一片冰冷，恍然後退幾步，背脊冷不丁撞在了白徵羽的懷裏，他懷中溫暖一片，才讓她醒過神來，有些迷茫的擡起頭看著白徵羽，聲音都有些變調。

“這，這不會就是……”

白徵羽沒有應聲，他沈默著，靜靜地看著渺渺此時的反應，眼眸中情緒湧動不安，被他死死地壓了下去。

他捉住渺渺的手，發現她手有些微顫且冰冷，不由得用力的捉住了她的手。

渺渺卻仿佛什麽都沒有感覺到一樣，她腦子艱難地轉動起來，想起了這是萬年前。

顧奚辭確實是這個年紀沒錯。

他怎麽會在聖靈村？！

他……他不是仙界之人嗎？

“顧奚辭，你這個傻蛋，人人都會法術，你家竟然還要用柴火，臟東西！廢物！略略略！”

“你爸爸今天發瘋了沒？哈哈哈，你爸爸怎麽還不死，村中有異象都是你們的錯，你們一家立刻滾出聖靈村吧！”

顧奚辭咬牙隱忍，眼眶中蘊著濕潤，卻一言不發，狠狠地盯著那群少年中領頭的那個人。

村子裏不少人出來圍觀，可圍觀的人一點也沒有幫忙的意思，只是臉上帶著笑，看著熱鬧。

為首的黑發少年身材高挑，比起其他人來說更加顯眼高挑，他面容清爽，眼眸中帶著幾分桀驁，其他幾個孩子為他馬首是瞻，像是十分有地位的孩子。

而這個孩子的長相……分明就是阿九。

“白望山，你不要欺人太甚。”少年顧奚辭冷冷道。

“哈哈哈，骯臟的血脈，也配我欺負你？自有人收拾你們一家子！”白望山一腳踹在顧奚辭的胸膛，顧奚辭一點反抗之力也無，癱軟在地，任那些孩子踢打。

直到一個滿臉胡子的男人出現，瘋了一樣的罵臟話，才將那些閑散的“村霸”們趕跑。

那些少年們罵罵咧咧說著“真是瘋子”“瘋子一家趕緊滾出聖靈村”，一面消失在村子裏。

顧奚辭撿起柴火，一聲不吭。

那男人看著他破口大罵，“打你不會還手嗎！”

顧奚辭依舊不說話，沈默的抱著柴火，頭上流下了鮮紅的血，竟然還未落下，就被他的體溫凍成了冰，一滴整滴的血滴答落在地上，漸漸被泥土融化。

“唉。”那男人扯了扯他的衣袖，似乎不敢碰到他的皮膚，“算了兒子，回去吧。”

顧奚辭沒有回應他，只是緩緩轉過頭，又看了不遠處渺渺所在的地方一眼，但是他的目光沒有焦距，仿佛只感覺到氣息，卻不知道目標在何處。

渺渺看著不遠處的小顧奚辭，幾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。

她仿佛許多事情都明白了，又仿佛腦子糊成了一團。

顧奚辭的身份姑且不論，可是那個與阿九十分相似的少年……很顯然是白望山。

渺渺捏緊了手指，身上殺氣沸騰。

“渺渺！”白徵羽驀然發聲，將她的理智從憤怒和殺意中喚了回來，“別看了，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，無法改變。”

渺渺紅著眼眶看著白徵羽，委屈中帶著憤怒，這樣的眼神讓白徵羽心中一顫，忽然伸手，將她摟進了懷裏。

渺渺身體僵硬，感覺著他身上的溫暖，想要推開，掙紮了一會兒，卻又貪戀他給她帶來的安心和溫暖，於是緩緩閉上眼，幹脆放棄了掙紮，靠在了他的懷裏。

過了很久，她平靜的說，“我最恨別人騙我。”

白徵羽沈默不語。

“白望山，他為什麽還活著？”渺渺像是在問白徵羽，也像是在問自己。

白徵羽沈默，這不是他應該知道的事情。

“他殺了我的母親，竟然還能裝作無事發生，待在我身邊叫我主人？”渺渺冷笑，“我真是傻，仇人換了個殼待在我身邊，我竟然分辨不出來，還出手相救。”

白徵羽依然沈默。

“我要他還債。”渺渺說。

白徵羽摟緊了她的腰，感受著她身上的火之力紊亂，“好，我幫你。”

“你也姓白，難道不是與他們一夥的嗎？”渺渺擡眸問他。

“你覺得我像嗎？”白徵羽微笑反問。

渺渺想到之前白棲玉說過的話，心情這才好了一些。

她拿出混元逆時寶鑒，要找尋白望山和白棲玉的蹤影，可涉及到這兩人，寶鑒卻是徹底罷工了，一聲不吭，任渺渺怎麽嘲諷，它都不吱聲。

“它做不到。”一旁的白徵羽也有些看不下去了，勸道，“白棲玉雖然與寶鑒切斷了聯系，但是與寶鑒結契的還是他，寶鑒尋不到他的氣息是正常的。”

“不過好處是，只要一面寶鑒在你這裏，他們必須要找到你，才能出得去，我們也是如此。”白徵羽說。

“好吧。”渺渺將寶鑒小心的收了起來。

“我們可以去聖靈山上找他們，或者……”白徵羽說。

“不，先不去找他們。”渺渺搖頭，“我要在聖靈村待著。”

白徵羽呼吸一窒，看向她目光的方向。

那是少年顧奚辭住的……草房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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